台金马影帝传签约上海经纪公司 鱼和熊掌能兼顾吗？

吴慷仁曾支持过“太阳花学运”，又曾经出演台湾原住民历史，对政治及社会议题屡次发言，深受台湾影迷喜欢。到中国演出或定居的台湾艺人众多，为何吴慷仁前去中国大陆在台湾引起如此大的舆论反应呢？https://t.co/4KqdDZJ9fx

— BBC News 中文 (@bbcchinese) September 25, 2024

台湾金马影帝吴慷仁本周传出将签约中国大陆经纪公司并前往中国大陆演出，在台湾引发舆论一片哗然，民众反应两极，激辩不休。

有网民到吴慷仁的官方脸书帐号下留言称其向人民币低头：“台湾艺人中少数的清流终归是要回归祖国的怀抱吗？”“连吴慷仁都可以折服于人民币？” 但也有人表示，需要尊重吴慷仁的选择，去中国有更宽广的戏路。

一位台湾网民便在脸书说：“既然人家已经决定好要走的路了，即使道不同也应该祝福，而不是情绪勒索……韩国啦啦队来台湾就是爱台，台湾艺人去大陆就是叛国? 我们都不要跟小粉红一样好吗?”

事实上，到中国拍戏甚至定居的台湾艺人不计其数，吴慷仁并不是第一人，为何他前去中国大陆工作在台湾引起如此舆论反应呢？

有评论称，吴慷仁去年刚拿下金马影帝，又长期在台湾电视电影中露面，是近年来高知名度的台湾本土艺人。不过，由于过去吴慷仁曾支持过反服贸的“太阳花学运”，又曾经出演台湾原住民历史，对政治及社会议题屡次发言，深受台湾影迷喜欢。此前从未签约任何经纪公司的他突然传出加盟大陆知名经纪公司壹心传播，让许多台湾影迷深感意外或不解。

台湾政治评论员、英国​​诺丁汉大学台湾研究中心的非常驻研究员丘琦欣向BBC中文分析，吴慷仁引发热议是因为他之前被视为愿意参与更多本地制作及本土题材的一线演员：“然而，最后他的决定仍是落入现有的台湾演艺圈公式：艺人最终屈服于压力，决定进入中国市场，即使这可能需要自我审查和某些艺术上的妥协。”

台湾政治大学副教授黄兆年曾向BBC中文分析称，“（台湾艺人）没被强迫表态是最好，可是万一遇到，要想好自己的底线，哪一些是我们的底线不想牺牲的，如果你觉得为了赚钱表态没关系，那也没关系，那是你个人的选择。”

黄教授又强调，其实近几年来，中国的影视产业发展壮大，不再那么需要台湾的人才和技术，所以对于台湾人来说竞争的确增加了，发展空间越来越小。“台湾艺人最好是可以‘面包’跟‘爱情’兼顾，可是现在在中国一定要面对经济民族主义，还有政治环境的不自由，所以这个风险是一定存在的。”

特殊的代言人

台湾政府最近屡屡提醒民众“若非必要不要到大陆工作”。台湾陆委会提醒，中国新版《保守国家秘密法》通过后，可能造成旅游风险。但是，台湾从大小网红到一线影星，仍络绎不绝前往中国大陆工作。

今年伊始，从支持蔡英文及香港示威的同志网红钟明轩到大陆制播旅行节目并强调大陆“自由又安全”开始，台湾陆续有艺人及网红在中国大陆工作时发言，并屡屡在台湾掀起波澜。这包含乐团五月天以“我们中国人”自称，以及台湾电视红星林依晨到中国新疆拍摄时装照，并赞誉新疆民情之美祥和等等，都引发热议。过往，林志玲或张钧甯也都表态庆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支持新疆棉花等等。这些行为被台湾网民视为艺人在中国大陆工作时需要表态的套路或逻辑。

分析认为，电影、音乐、电视剧等文化产品有能力够穿透国界，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不仅娱乐观众，还能传递特定的意识形态和文化观念，从而影响观众的认知和情感。其中，网红及明星有能力与受众建立强烈的情感连结，其言行举止也会直接影响粉丝的态度和行为，因此常成为国家外宣推销软实力的代言人。两岸这几年在激烈的统独与意识形态攻防背后，可以看到北京透过经济实力影响若干网红及艺人，有节奏地要求他们在若干政治议题上表态，并屡屡在台湾掀起舆论激辩及内部矛盾。

许多台湾网民也指出，明星参与政治，不代表她们在台湾会失去支持。举例来说，林心如与霍建华夫妻2016年就因为南海仲裁案，在微博响应“中国，一点也不能少”的贴文运动。该贴文将台湾视为中国一省，引发台湾网民批评夫妻二人。但是，林心如之后在台湾仍受欢迎，并申请到台湾文化部上千万台币补助。

曾游走两岸、在电视制作公司工作多年的主管朱蒂（化名）对BBC中文说，由于害怕失去中国大陆市场，台湾经纪人会审慎地选择剧本或导演。此外，明星在社交网站贴任何文章前，她与经纪人都会讨论，尽量不要触碰到政治，以免被小粉红贴上“台独”标签，失去在大陆的工作机会。

台湾研究两岸文化产业的学者应先生（化名）对BBC中文说，软实力背后的硬实力“金钱”才是关键。他以台湾的音乐界为例，即便是小众的独立乐团，也鲜少有人能拒绝到中国去巡回演出的机会。“即便他们的政治立场都不是亲中，但他们去中国演出几个礼拜的收入，有时后是乐坛在台湾一整年可以赚的钱。更别说这种产业就是很precarious (脆弱)，中方应该也是很明白这一点。”

吴慷仁案例

迄今吴慷仁及传闻中加入的壹心传播经纪公司并未有任何回应，但已经传出他将与中国一线红星孙俪合作出演作品。

中国大陆文化评论者朱云去在个人脸书上称，吴慷仁过去曾因为支持太阳花运动失去了中国手机在台湾的代言，“他的政治立场曾被中国小粉红否定的，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但朱云去又说，吴的作品在中国能以正式的形势流传，譬如《我们与恶的距离》是腾讯正版引进的，《俗女养成记》由优酷正版引进。可见，吴慷仁并没有被中国官方正式封杀，而且中国的影视从业者对他颇有好评。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个案……吴慷仁和孙俪搭档让人意外，这不是什么小众制作，而是一线作品。他不可能逃避小粉红的检验，发行方不知何故已经有了在政治上不会被抵制的把握。”

朱云去指出，表态是台湾艺人在中国发展常常要做的事：“邀请台湾艺人的中国单位也会觉得很烦，但这就是广电总局的要求，很难规避。”他说，台湾艺人主观上未必想表态，就发明了一种“技术性表态”：以一种巧妙的方法在中国节目上传达“我是中国人”的含义（包含称我是成都人，我是山东人），从而通过中国节目审查，获得在中国赚钱的机会。

台湾许多网民已经在讨论，中国“十一”国庆即将到来，届时吴慷仁会不会向林志玲看齐在微博发帖庆祝中国国庆？台湾双十国庆他是否又会同林志玲一样噤声？“签约大陆后会不会不再参加金马奖？”